《除夕哨位》

"啪！"石子精准击中哑炮的瞬间，何伯已经张开双臂护住孩子们。广场上的照明灯将他佝偻的身影拉得笔直，仿佛还是当年那个在边境排雷的工兵班长。"爷爷教你个更威风的。"老人变魔术般掏出水果糖，布满老茧的手掌稳稳示范摔炮的正确玩法。陈书记笑着补充："这叫'隔山打牛'，比用手扔安全多啦。"我忽然意识到，老兵的战斗记忆早已化作守护的本能，如同春联上的金粉，悄然融进市井烟火。

作为军校学员，这个寒假我选择以社区志愿者身份度过除夕。穿上印有"汉阳志愿者"的鲜红马甲，与社区陈书记和参战老兵何伯共同执行安全巡查任务。没有惊心动魄的险情，却在琐碎日常中触摸到守护的意义。

推开社区服务中心的门，暖气裹着墨香扑面而来。陈书记正带着工作人员分装"福"字礼包，红纸金字的春联晾在窗边，何伯端着保温杯招呼我："小同志，先记熟各楼栋的消防栓位置。"他的工具包里整齐码着应急手电、登记本和居民联络卡，泛黄的笔记本边缘别着一枚褪色的五角星，在暖气片上方微微反光。

巡逻前，陈书记递来暖贴："重点巡查电动车充电棚和楼道堆物。"何伯则教我辨识劣质烟花爆竹的包装特征："当年在边境执行任务，物资检查是第一道防线。"老人说这话时神色平静，唯有摩挲笔记本的指尖泄露了往事的分量——那本子扉页夹着张泛黄照片，五个年轻战士围着搪瓷缸包饺子，背景是潮湿的猫耳洞岩壁。

走在挂满灯笼的小径上，红马甲成了移动的警示灯。陈书记用手机电筒检查每处充电桩："张阿姨家的三轮车充电器老化，得提醒她节后更换。"何伯驻足观察楼体悬挂的灯笼，突然说起某年除夕夜："那时候猫耳洞外枪声不断，我和战友轮流守着半截蜡烛，听见山下传来爆竹声，倒觉得是吉兆。"他说话时总不自觉按着左胸口袋，那里装着个铁皮盒，后来我才知道收藏着更多故事。

深夜换岗时，值班室的电磁炉咕嘟着饺子。何伯终于取出那个贴身铁皮盒："这五个战友，如今只剩我了。"陈书记轻轻擦拭玻璃相框："何伯每年除夕都带着它巡逻，说这样才算团圆。"老人把照片摆在值班室窗台，与窗外的万家灯火构成奇妙的重影。

归途踏着满地红屑，我的马甲口袋里多了李奶奶塞的橘子。她说看见红马甲就想起当兵的孙子，非要我们带点"平安果"。何伯望着远处未熄的灯火，忽然哼起当年战壕里的小调。沙哑的调子混着爆竹声，在夜色中织成无形的网。

这次巡逻让我懂得：军人的担当不仅在于金戈铁马，更在于将战火淬炼的信念化作守护日常的耐心。陈书记春风化雨的细致，何伯举重若轻的从容，以及值班室里那枚别在笔记本上的五角星，都在告诉我——真正的平安，是无数人把"责任"二字拆解成琐碎却温暖的坚持。当新年的钟声响起时，我对着万家灯火敬礼，向所有在平凡中织就安宁的前行者致敬。

作者：张翌涵，向澳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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